不谈情说爱也尽量精彩

2.

王杰希摘了判官帽正打算休息一阵，这几日上面遇天灾，无论是八局还是十三局都忙得热火朝天。王杰希作为八局副局代理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节约成本，纸张用量最大的八局被选为办公电子化的示范单位，现在的判官们人配平板电脑，有些老家伙们直感叹这字儿那么小，可怎么让他们看清楚人名。

王杰希忽略了屏幕上又在蹦出的提示未读消息，站起身，望着窗外火红色的天空和远处浊黄色的忘川河，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会儿要与十三局八组的人们开会时的重点。

十三局分成两组，一是六组，黑无常；一是八组，白无常。至于为何不从一开始排序，据说是当年十三局局长是个讲究口彩的人。白无常主要负责大型灾难性案件，白无常负责人韩文清，那是在地府里名号都格外响当当的主儿，是拥有着即便在天灾人祸等恶劣环境下，也喊着“前进，决不后退”口号的坚毅意志的人。

王杰希不是第一次与韩文清合作，只是这次灾难来得突然，而且导致许多阳寿未尽的人徘徊在鬼门关附近，负责看管人间与地府通道的二局已然开始投诉十三局和八局的不作为了。

判官们需要及时清点阳寿已尽的死者，提供阳寿未尽的人名单给白无常，而白无常则需要不停往返于地府与阳界遣送死者，并且疏散徘徊在鬼门关附近的游魂。

“不作为个头啊……”王杰希嘀咕着，左右晃晃脑袋。然而此时平板电脑中视频通话请求却提示了起来。王杰希拿起电脑，点开，意外的，看见却是叶修的脸。

“怎么是你？”王杰希略有意外。

“为什么不能是我，王大眼，听说你和老韩最近快忙翻了啊。”叶修说。

六组因为主要负责日常型案件，所以此时并不如白无常忙碌。王杰希知道就算白无常那边人手不够需要问六组借调，也绝对不会打叶修的主意。“还好，有什么事吗？十点和老韩他们有个会。”

“十年前的那桩案子，你参与了吧？”叶修问。

王杰希一怔，那种不自然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叶修的眼睛。“是，怎么了？”

叶修摇头，“没事，就是问问。我遇见了一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哦，是吗，谁啊。”王杰希挑着眉毛，让他那眼睛看起来显得一大一小。

“也许是看错了。”叶修笑吟吟的说，“你忙吧，这都十点过一分了，小心张新杰诅咒你。”

王杰希盯着已经停止的通话，默默坐了一会儿，随后戴整判官帽，起身走向会议室。

奔跑到屋子里的少女叫作唐柔，是唐健的孙女。她站在床畔，想要碰触老人的手，却又害怕碰触到那些针管。只能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口中轻声唤着爷爷。

她留着一头短发，面容姣好，至少在蓝河眼里已经算是漂亮。眼睛略微有些红，却又因为生性坚强倔强而不肯落泪，生生咬着嘴唇忍住。

蓝河站在门边看着，心中很是不忍。

“柔柔……”

老人动了动手指，口中唤着孙女的名字，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他移动了自己的眼珠，盯着孙女，脸上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眼泪终于从那姑娘的眼中滑了下来，一颗，迅速划过脸颊，掉在她手上。“我应该早回来的，应该早回来的……”

蓝河不知道老人口中的再等一等是不是为了这名少女，只是他觉得老人的面容看起来安详了许多。他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急急忙忙往门外走了去。

距离老人离去的日子还有五天，蓝河想，这五天，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叶修正坐在花园里等蓝河，烟不离手的习惯看来是改不了。

“小蓝河。”他看见蓝河招了招手，递上一瓶可乐，“比咱们地府好喝的多。”

“人死对于我来说就是回到最初的状态，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悲伤。”叶修喝了口可乐，对蓝河说。

蓝河嗤笑，“你还真是冷血冷心肠。”

“看待事情的方法不一样罢了。”叶修扯了扯制服衬衫的扣子，“换句话说，死去的人，就好像是坐飞机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以后不会再联系，习惯就好。”

“可是活着的人会想念，去到一个地方，也许就会浮现出来曾经和那个人一起在这里生活过的场面。”蓝河说，“会很伤心的。”他顿了顿，特别认真的告诉给叶修。

“小蓝河，我说你这人还真爱抬杠啊。”叶修笑骂。“咱们好歹都是死了几百年的人，也都是喝了孟婆汤的，受过地府高等教育的，怎么你还这么像人类多愁善感啊？”

听到这话的蓝河没再回答，他扯了嘴角笑了笑，可是在叶修看来，那表情却和快哭了没什么区别。

二局派来的人是吴羽策，此时正略有不悦的看着王杰希和韩文清他们。

“目前鬼门关外的游魂聚集过多，严重影响了我们日常工作。大多游魂是不知是否阳寿未尽，没有无常带路，没有路引，他们只能在关外广场上游荡。”吴羽策说到，“更何况我们需要确认生死簿与户籍信息是否一致，我说老韩还有王杰希，你们能稍微给力点儿吗？”

“十三局目前已经派出了先遣，老林带队，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韩文清说，“他手上有八局提供的第一批名单。我和新杰会在今天下午启程，我负责鬼门关外的清理工作，新杰需要就这次天灾到上面一趟。”

吴羽策瞄了张新杰一眼，又看向韩文清，“这次灾难……有点突然。”

“是。”韩文清简洁了事，他又看向王杰希，“据我所知，生死簿上今年并未有如此大量死者登记在案。”

“你怀疑有人更改生死簿？”王杰希反问。

“只是怀疑。”却是张新杰回答。“当然，我们并未怀疑八局的管理能力，但是这次灾难造成的人员伤害已经超出预料，十三局需要去上面核对天地人三书与地府的人书是否吻合。”

“不可能。”王杰希有些恼怒，“生死簿有一套严谨的逻辑，虽然是程序，但是是无法人为更改的。”

面对八局未来局长的动怒，张新杰却面不改色，他推了推眼镜，看着王杰希，“即便是程序，也会有出现bug的时候。我们都希望不是系统出错。”

吴羽策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俩人还在为系统出不出错争执，都听说八局和十三局关系略尴尬，看来还真不是假的。他拍拍手，试图缓解一下略微紧张的气氛。“我说，调查这事儿我看到不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那些游魂的问题。”

……

王杰希的骄傲和他热爱栽培下属一样有名，也因此，他一直被看好为八局局长位置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高英杰推门进来时看到王杰希正闭眼靠在椅子上，一脸疲倦。他心想也许是王杰希近几日太累，虽然生死簿系统早已开发成熟，但是作为判官长的王杰希，需要将数据导出，加以分析，是件耗时耗力的事情。

每每思至于此，高英杰就懊悔自己为何不能替王杰希再多分担一些。

“判官长。”

高英杰小声唤了一声。

王杰希从梦中惊醒，看是高英杰，到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之色。

“有事？”

“您要的数据，我已经做好了。”高英杰说，他抱着平板电脑说，“需要我口头跟您汇报一下吗？”

王杰希点点头。

高英杰是王杰希一手提拔上来的，目前担任判官副的职位。他的分析才能在整个八局都可以算是翘楚，唯独一个问题就是，这孩子的性格太过于腼腆。

判官在任何人眼里看起来都是个好差事，既没有十三局那些无常们天天跑腿，也不像二局的官员们天天作办公室盖戳。因为负责判定生死轮回，所以天天被人捧在高处。

王杰希告诉高英杰作为一个判官要正直，要摒除任何杂念与干扰。唯有天道轮回对于任何人来说才是公平的，而判官，便是手中执掌公平之剑的人。

“……判官长，因此，这次共有79254人阳寿尽。”高英杰作了总结。

“将近八万人……”王杰希摸着下巴，“……生死簿上规定每年进入地府的人数一直很稳定……不对……”

高英杰不明白王杰希口中的不对代表什么，以为是自己的分析有问题，连忙说，“我回去再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王杰希摇头，“不用，英杰，你的数据分析没有问题。”

高英杰惊讶的看着王杰希，他似乎明白了王杰希口中的不对代表什么。但是怎么可能？！

“什么都有可能。”王杰希苦笑，此时的口吻却不如方才与张新杰在会上那样强硬。